（学校里唯一的中国留学生，在美国西部当牛仔｜一次远行）

 

　　

据悉，我国每年出国留学的人数已经超过了70万人，留学的选择越来越多，除了世界著名的“藤校”，也有更多学生选择了小众的国家和小众的学校。

　　

但在全球环境日益复杂的今天，那些独自一人前往小众地区留学的学生们，正在面临着怎样的生活？

　　

系列纪录片《一次远行》通过16个月跨国拍摄，记录了5位中国青年的留学生活，他们身处美国蒙大拿、以色列特拉维夫、美国纽约、法国巴黎、德国莱比锡......

　　

最后一集的主人公就读于美国蒙大拿大学，在读期间，他是学校里唯一的中国留学生，他叫楼佳凯。

　　

　　

“当时准备出国留学时，中介告诉我，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要来这种地方留学。”楼佳凯笑笑说。

　　

“然后，我就来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

高中时期，楼佳凯就有去美国上大学的计划，但他总是对那些闻名在外的名校提不起兴趣，尽管那些学校有着很好的国际排名，也是更多中国留学生的普遍选择，“可是，我就是特别想去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。”

　　

他把目光转向了蒙大拿州的米苏拉。这座不被国人所熟知，常住人口只有七万的小城，不是留学的首选，却是美国西部电影中的常客：这里有广袤苍凉的山野、奇异茂密的丛林、有牛仔的高毡帽和漂亮的马靴......

　　

“那个时候，我刚好看了一部叫《大河恋》的电影，一下子就迷上了西部的生活，我就开始咨询我的留学中介，看看这里有什么大学，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地方，更不知道这里还有大学，他们告诉我，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要来这种地方留学。”

　　

　　

就这样，楼佳凯成了来蒙大拿留学的“先驱”。他顺利被蒙大拿大学录取，就读新闻专业，并成为了他在蒙大拿大学就读时的唯一中国学生，同时也是新闻系唯一一个留学生。

　　

其实新闻专业并不是佳凯最心仪的专业。他一直对服务业更感兴趣，他喜欢做饭，希望未来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餐厅或者一家酒店。

　　

但转折发生在佳凯大一那一年。仍然在各个专业前兜兜转转，拿不定主意的佳凯参加了班夫电影节——这是全球最著名的户外运动电影节。

　　

“那是我第一次参加电影节，我被那些电影和纪录片里面呈现出的内容，画面的美感，声音的效果深深地震撼到了。在那之前，我从来都不知道，原来户外纪录片可以做得这么美。”

　　

一直喜欢看纪录片的佳凯，第一次动了拍摄纪录片的心。得知新闻专业有相关的课程，他便顺理成章地选择了新闻专业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2019年初，由于课程需求，正在上大三的楼佳凯需要独立完成一个长周期纪实拍摄任务。在选题时，他想到了蒙大拿的牧场。

　　

真正的牧场生活是什么样的？这对于出生在中国南方的楼佳凯是完全陌生的，他也因此充满了好奇。在和牧场主联系后，楼佳凯带上设备，只身一人来到了比格内尔牧场，准备去拍摄美国西部牧场一个家庭的生活。

　　

那是蒙大拿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，四处都是茫茫的雪，最低气温达到了零下32℃。

　　

拍摄从1月底持续到了4月底，四个月的时间里，佳凯基本上每个周末都会开车前往牧场，与牧民们同吃同住，拍摄牧场的日常。

　　

　　

牧场的生活远没有佳凯想象得那样平静悠闲，恰恰相反，更像24小时都在待命。碰到诸如母牛在半夜生产的事故，需要牧民飞速作出反应。每每遇到这种情况，佳凯就起身和牧民们一起通宵拍摄。

　　

往返了牧场多少次佳凯已经不得而知，慢慢地，这些淳朴的西部牧民们都成了他的好朋友。

　　

想起在最开始准备去拍摄时，由于沟通的不顺，牧民们误以为会有一个很大的制作团队过来拍摄。但等佳凯单枪匹马地来到牧场，并解释清了来由后，牧民们也没有表现出失望，“虽然只是在做一个学生的学校功课，但是我其实是在很认真地对待，牧民们也在很认真地对待。”

　　

在牧民们和佳凯的共同努力之下，这部片子很顺利地完成了，佳凯把这部纪录影片命名为《﹣32℃》，以纪念这个寒冬，这是佳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独立拍摄制作完成的短纪录片。

　　

这部影片，也成功入选了美国西部一个很重要的纪录片电影节。

　　

　　

结束了《-32℃》的拍摄后，佳凯有了更多的动力和勇气去拍摄纪录片。

　　

佳凯惊异于大自然的美。尤其在充满野性、自由、浪漫气质的美国西部，目光所及之处，都宏大俊美得如同电影画面。

　　

他想把他眼中的这份美记录下来，连同那些发生在这里的人和事。记录下他们的故事，讲述人类和大自然的连接，引起更多人对自然的关注。

　　

他也喜欢户外运动，爬山、滑雪、徒步......把自己置身于大自然中，切身地体会和探索大自然的美。“当站在辽阔的大自然面前，人就会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，自然总能提醒你，要时刻保持谦卑的心态。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四年的大学生活转瞬即逝，转眼间，楼佳凯就要毕业了。

　　

2020年6月，恰逢疫情，航班的需求剧增，机票价格水涨船高，一直想回国的佳凯有些动摇，“最贵的时候一张机票一万美元，我实在是不想花这个冤枉钱”。

　　

佳凯决定先留在美国工作，他把自己剩余的奖学金悉数拿出来，给自己购置了一台新的摄像设备，并正式受聘为蒙大拿大学的视频总监。

　　

他承担着学校官方活动的拍摄任务，扛着设备游走在校园中，在雪地里为学校校橄榄球队运动员们拍照，为学校宣传片和采访做拍摄工作，还担任了蒙大拿大学牛仔竞技大赛的摄影师......

　　

　　

除了学校的日常工作，佳凯也一直在创作自己的作品。

　　

2021年6月，佳凯开始了个人作品《GrizzliesintheWild-Evolve》的拍摄。

　　

他请到了著名的进化生物学家DougEmlen参与到拍摄中，DougEmlen是BBC自然纪录片《自然世界》的主人公之一。杂志《国家地理》的前主编ChrisJohns也参与了这次拍摄。?ChrisJohns退休后来到蒙大拿大学任教，是佳凯的良师益友。

　　

他们一行人穿过静谧的湖泊，攀上无人的山体，在导师的指导下，佳凯在陡峭的崖壁上拍摄到了一只大角羊。他看着镜头里的大角羊欢呼，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，“我拍到了，我拍到了。”

　　

用佳凯自己的话来讲，“我拍了一个低配版《动物世界》”。他还给这个片子起了一个中文名，叫做“意想不到的动物武器”。

　　

　　

随着航班逐渐恢复，机票价格回落，楼佳凯的归心越来越重。

　　

2021年的除夕夜，是佳凯在蒙大拿的第五个除夕，他在手机屏幕这边，望着大洋彼岸的家人们，心里很难过。

　　

加上学校的工作虽然足够稳定但又有些刻板，没有稳定工作背书签证也是一个大问题，留在美国看似理想，但距离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还有很远的距离......

　　

佳凯开始重新审视这道迟来的毕业选择题。

　　

　　

回国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，在佳凯心中同样是未知的。

　　

就像在得知佳凯有计划要回国后，他的一位老师对他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，“我之前在韩国待了六年，当一个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，会受到当地文化的冲击，但等你回家的时候，这种冲击会更大，因为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了。”

　　

他有时候也会怀疑，疫情、机票等等这些原因是不是他想继续留在美国的借口，就像自己的美国室友Zack所说的，“佳凯他不会走的，最开始他说最晚五月份走，说完了就继续往后拖，然后又说六月走，但现在也还跟我们在一起。”

　　

可是乡愁依旧是无法排遣的。尤其是在收到了爸爸发来的消息，“奶奶想见见你”之后。

　　

佳凯还是决定回到家乡去。“在美国的五年时间，错过了太多家人生命中的重要时刻。外太公太婆去世了，没能见最后一面。这是我很大的遗憾。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开朗的佳凯在蒙大拿有着很好的人缘。

　　

老师和朋友们都非常舍不得这个中国男孩，告别进行了一轮又一轮。大家对着他开玩笑，说道，“我们要把你扣为人质，不让你回去。”

　　

佳凯也再次回到比格内尔牧场，参加牧场主女儿的婚礼，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西部的婚礼，应该也是短期内最后一次见到牧场的朋友们。看到朋友们在婚礼上互换戒指，在音乐中欢笑、跳舞，佳凯感慨万千。他在留言板上给朋友们写下了“百年好合，早生贵子”的祝福语，并留下了署名“你们的中国朋友，楼佳凯”。

　　

这个来自中国的朋友终究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。

　　

“我还是希望能把西部的故事一直拍下去，只是可是需要暂时告一段落。”佳凯对牧场主说。

　　

　　

2021年，蒙大拿大学补办了2020届学生的毕业典礼。

　　

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，老同学们终于又有机会聚在一起。佳凯和朋友们拥抱着、攀谈着，并在毕业典礼上留下了致辞，“我非常感谢我的老师和同学们，作为新闻学院唯一留学生，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被惯坏了，因为在这1300天，你们给了我无尽的爱。”

　　

由于疫情影响，楼佳凯的父母没能如愿来到美国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。虽然有遗憾，但也算圆满。

　　

　　

蒙大拿大学牛仔竞技大赛也再度开幕，这是佳凯最后一次作为学校摄影师参加牛仔竞技赛。

　　

他扛着机器，站在围栏处，看着牛仔们骑着骏马踏过马蹄激起的飞尘，矫健地奔驰着。这是五年前已经被西部生活吸引，却还没能来到蒙大拿时，佳凯曾一遍一遍幻想过的场景。

　　

五年后，在西部的阳光下，戴着牛仔帽，穿着马靴的佳凯，也俨然变成了一位牛仔的模样。

　　

他头上这顶牛仔帽，也被佳凯收到了回国的行囊之中。“我不想把它留下，我要把它带回国去。这顶帽子象征着一种精神，蒙大拿的精神。”它陪伴佳凯度过了在蒙大拿漫长又短暂的时光，也是这五年生活的见证。

　　

　　

一切打点妥当，楼佳凯终于要回到自己阔别五年的故乡。他的心中，有激动，也有不舍。

　　

在视频的最后，即将出发前往机场的楼佳凯，和友人做了最后的道别，他们拥抱在一起，纷纷流下了眼泪。

　　

朋友轻声问道，“我们还会再见吗？”

　　

佳凯点点头，“当然。”

　　

第4028期

　　

视频|腾讯视频纪录片《一次远行》

　　

编辑|佳琪高歌

　　

出品|腾讯新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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